宁姆格福的雾林

And never have I felt so deeply at one and the same time
So detached from myself and so present in the world.

【仏露】在纽约

 



  我睹着她放下那丝绸一样的头发,抖落灰尘似的一褶褶晃开,她的手指穿过苍白的光丝,把打结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牵起来,穿针一般。发梢绕着圈。

  她又挺了挺发带,才爱惜地放回羊皮小包里,“是我杀了人,没有帮凶,也没有隐情。说实话我爱这份工作,我既然亲吻了魔鬼,又怎么会尊重上帝呢。我的荣光从我的双手中来,而我的双手为谋杀而精巧,因浴血而光润。”

  女孩丝毫不愧疚,她的双眼溢满荣耀,朝圣一样正对栅栏外的昏黄天空,一举一动都散开了虔诚。

  她的颧骨饱满,上下嘴皮一碰,挤出一段微醺的气音:“是啊,人是多么美好的事物。”她的脸颊因此红得透亮,闪烁的却不是娇羞,而是温柔。人命在她眼里好像一泓湖水,她那双手轻轻一点就破碎得连影子都找不到,湖中光景在便那时化作了最好的梦境。她说,我为此做了几年的美梦,梦里我在森林中醒来,既没有野兽,也没有猎人。

  就像这样:我赤*裸*身体,但私*处长着皮毛,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害羞,你这样做过吗,警官,波若佛瓦警官。我在森林中醒来,阳光就是我的暖纱,雾气是我的屏障,在那里我孤身只影,欣喜若狂。她也不像有些罪犯那样摆弄手铐,而是试图在我的眼睛里析出深浓的色彩。她实在太具有煽动性了。

  纽约是个吃人的地方,而世界上每个地方都是在吃人,我已经在它的胃里走了一年又一年,我的身体漂浮而透明,连骨头都没有。所以有时候,我连梦也不做,脑子里装的全是那些行走在钢筋铁骨间的生物。

  阿尼娅吸了吸鼻子,继续对我说:没有梦多么痛苦,我还在俄罗斯的时候——它曾是我梦中的城市——我的梦就是白色的,连动物也没有,植物也没有,只有我。我在白色的原野上,总是听见圣母的哭声,“阿尼娅,你的荣誉呢?你鹰一样的骄傲呢?”可我又看不到她,只有幽幽的哭声,婴儿和母亲齐哭。有一天我才明白,那是我的妈妈和我的妹妹,她们是我杀的第一批人,可我为什么杀了她们呢?我的荣誉呢?我鹰一样的骄傲呢?

  我并不是没有荣誉没有骄傲的人,警官。她摇摇头,肩膀上的纱缦也跟着摇晃。她着实美丽,格调高雅,我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,而阿尼娅是个中异类,是种令我无法拒绝的诱惑,在她指缝里淌过的热血再多得恐怖,我也无法拒绝她。

  我被她煽动了。

  可我生来就是要自由的,我的骄傲从我杀死的人血管里迸发。我的荣誉,你凑近来看。她探过身子来,细瘦的脸贴着我的鼻尖。你看我的眼睛,警官,你看到荣誉了吗?这全是荣誉,这是我从北方的梦里带来的,你看到我的原野了吗?

  你瞧,我从不觉得杀人有什么错,这就像沙皇家族猎杀雪狼一样,在我眼里这就是荣誉,每杀死一个人我都光芒加身。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宛若野兽,人却咯咯地笑起来,眯起眼睛的时候好像真就是个小女孩。

  警官,你体会不到哪有多美,我从莫斯科过来,那些暖热的液体撒过雪地,也撒过干涸的泥块,它们歪歪扭扭,蜿蜿蜒蜒,这才把我引到了纽约。

  她眼睛睁得大大,眼底成了漩涡,我在她的嘴唇上舔了一口,手铐上的链子哗哗作响——阿尼娅得意地摆动精致的手踝。呀。她小声叫到,故作惊讶:你还要听我说下去吗,警官?

  我说,当然。

  她抿了抿嘴,反而没有说话。过了好久。

  波若佛瓦警官真是有勇气。她笑了笑。我这个杀人狂,你怎么还敢吻呢?连我都不敢吻自己。我的嘴唇甜蜜吗?那都是死人的血呀。我觉得自己像个尸体一样,僵硬得像块石头,连镐子都凿不开,警官你又怎么会觉得甜蜜柔软呢,你应该用你的枪来吻我的。

  她牙齿间溢出了更浓烈更馥郁的味道,好像每个字都在人的身体里翻绞过一样,她示意我拔出枪,修长莹白的手还在桌上扣了扣。

  她问我,你有没有听见哭声。又说,我很少让我的受害者哭泣,哭声明明美妙得动人,可我一点也不喜欢。这总让我想起我的妹妹,我杀害她的时候,她靠在壁炉边,哭得像夜莺一样,又像金丝雀那样,婉转又委屈。我差点就不忍心杀了她了,就像这样。

  她真的哭了起来,睫毛一搭在一起,湿漉漉的,转瞬就落下泪来,嘴里漫出又轻又细的呜咽声,哭得就像她形容的那样,又像夜莺,又像金丝雀,那么婉转那么委屈。可这也没多久,她捻干眼角,就又惊艳起来。

  从那以后我就讨厌哭声了,我妹妹的哭声在我耳里荡来荡去,绕梁不绝,我走了这么远,从莫斯科到纽约,我还经过了警官您的故乡。可那哭声就是消失不了。

  阿尼娅流露出一个疲惫的神情:我明明对她的记忆不多,但又好像融于骨血那样熟悉她,她哭的时候在想什么,我都一清二楚。

  之后我就在纽约住下了,每天只想着杀人,总觉得只有睡在鲜血里才够安稳,这么看来,我大概要溺死在这些温暖的血里才能安息——

  你应该用你的枪吻我的。她话锋倏忽一转,陡然之间又哭又笑,然而眼神清明得仿若一泓透绿澄清的湖水:就像这样,把你的枪拿出来,警官。对,就像这样,你应该吻我的。你是爱我吗?你是爱上我了吗?你应该爱布拉金斯卡娅的,你就应该爱布拉金斯卡娅。

  就像这样。她微微扬起头,吐着悠长的气息,嘴唇开阖。

  “——砰。”




FIN.

都怪爸爸……这个人好仙女啊成天仙我【并没有什么关联好吗x

这次我不解释【。你们自己猜内涵【……【人民的坏榜样xxxx

这一篇是给爸爸的,我爱你w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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